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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级|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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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0 01: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发现菜人
    “好e·心!比菜人还恶耶!”
    “这会不会是肯XX养来做炸鸡的?”
    “喂!少来了,今天中午才去吃的!”
    我转过身,最后那排座上有两名年轻女子正在大声交谈,七嘴八舌地盖过司机胡乱驾驶的轰隆声,我闭上眼睛,我似乎离年轻越来越远,好像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和年轻这两个字越来越Tuo节。
    窗外还有些飘雨,雨滴打在窗棂上,接着又无力拖着水痕向下滑落,无力,似乎就像这些年来的我,我看着倦了,后方的嬉笑声也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先生,醒醒!到终点了!”
    我揉揉眼睛,睡过头了!我不好意思地望着站在前方的司机,他转过身没理睬我的手忙脚乱,我开始收拾行李和身旁Tuo下的西装。
    “垃圾不要留在车上,顺便带下车。”看似流氓的司机用命令式的语气。
    垃圾?我带什么垃圾了吗?我举目四顾,脚下方有几张报纸,彩色图片多得惊人。我想起刚刚后座那两位小姐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了我脚下,我捡起那叠报纸,慌乱地走下车。雨停了,但天色也暗了,等会儿还要搭回头车,我望了望,看到几步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破旧的垃圾桶,边走过去边把报纸揉成一团,正要往下丢时,突然想起那两名女子的对话。菜人?那是什么东西?
    我再摊开看个清楚,肉色的图色,有些红红白白。哗哗哗!我跪下来,手扼着喉咙,脚底下净是刚刚吐出的东西。那是什么?怎么那么e·心!这次我做好心理准备,报纸被我吐出的秽物给沾湿,但图片仍大得让人清晰可辨。
    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X·Shi·Ti,可是那个Shi·Ti未免太奇怪了,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就连Xiong部和指甲的特征都消失,全身上下都被同一色的肌肤覆盖,就像一个刚制出的假人,还没有上色一样。菜人,我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那不是人,是一团肉,一团人形的肉。我看着上方大大的黑色标题:板桥惊见怪异Shi·Ti,已腐烂多日。难怪,今天办公室就一直在窃窃私语,只是我平常和同事交往不多,隐约只听到他们有时发出那种惊讶声,尤其是女职员。原来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我不想再多看一眼,胃仍难过地蠕动着。
    回到家,我忙进了浴室,看着自己的身体,又想起那张照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了一下,决定到楼下管理室看电视。客厅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我再也不信任那些东西。
    肥胖的管理员把脚放在桌上,一台黑白小电视正不停闪烁,我很少和他打招呼,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他先发现了我。
    “林先生啊!这么晚还要出门。”他把腿放了下来。
    “对……对,对了,最近有什么大新闻?”
    “就是这个,从早上播到现在,已经发现六具相同的Shi·Ti。”管理员指着电视荧屏说。
    “六具?”我小声地问。
    “对啊!就是昨天在板桥有人发现了一具很奇怪的Shi·Ti,本来以为是外星人,结果现在又有四个家庭出面表示自己的亲人也是这样S亡,但因为怕吓倒人不敢说出来,现在才爆出来。”他点了根烟,手夹着烟指着电视继续说,“然后在中午和刚刚,在台中和台南的两间公寓也发现这样的Shi·Ti,我看接下来说不定会越来越多,这不知道是什么怪病,怪e·心的!”
    “菜人?”我不自觉地喊出来。
    “对啦!就是这个啦!菜人,刚刚我听到几个上去的初中生也用这两个字。”他摸着头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我觉得那个笑声很邪恶,我虚心地向他点头微笑,转身就离去。
    “林先生啊!有空可以多聊聊,我总觉得你人太闷了。”他那不标准的普通话在我后头响起。
    太闷?好像真的是这样,不过以前不是的……                                                           

    出售正常的硬盘
    我开始注意这个新闻,过了三天,又找到了两具一样的Shi·Ti。离谱的是Shi·Ti发现地和S者(由于没有五官特征,只能由法医检验比对证明身份)完全找不到相关之处,从南到北都有,S者之间也没什么交集。骇人的是,法医解剖发现,不只表面的五官,指甲和Xiong部都退化成皮肤,就连牙齿,甚至里头的所有脏器都变成一团肉。法医的报告说,除了外层的皮肤外,里头所有细胞都被同化成一种肌肉细胞。
    菜人……那两个字在我耳际响起。唯一关联的是,法医依Shi·Ti腐烂程度和部分家属的供词,证明九名S者都应该在同一天发病然后S亡。九个人……同一天S亡……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相同的病例,警方找不到他杀的嫌疑,而医学小组也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很久,慢慢由当时的沸沸扬扬变成云淡风轻了。只是我没办法沉静下来,好像整件事把我拉回十年前的一个漩涡。这件事和那时候的事有关吗?
    我的心越来越不安,仿佛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只是若我真是凶手,那应该会有十个,为什么少了一个……除非……一开始也是这样,所以……我不是凶手?我再也没有心情上班,工作辞了,整天胡思乱想,突然觉得我应该把整件事想清楚,否则我再也不会心安。我翻开抽屉,找到一张放了快十年的纸条,上头写着一个手机号码,下方有一行住址。我又想起那个人,那张苍白的脸孔,那段往事……
    那时候我还是个大学生,有一回在论坛专卖旧货的二手版看到一个兜售便宜的硬盘的帖子,上面写着:出售非常便宜的硬盘,容量是20GB,希望卖给愿意爱护这颗硬盘,把它看作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网友,有意者请回信或来电。
    到底有多便宜他没说,不过20GB那时算蛮大的,算电脑玩家的我哪有可能错过,虽然看到文章时有点晚,但我还是写了信过去,意外的是我竟然收到回信。回信的价格便宜得让我不敢相信,简直就是半卖半送。卖家跟我约在大学不远的一间咖啡店门口,我准时到,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学生站在那。我并不是因为他脸色苍白而认出他,是因为他旁边放着一台主机,送硬盘连主机都搬来也太奇怪了。我走过去向他打了招呼,他看着我,脸色更加苍白。
    “请问是黄同学吗?我是那个收到你回信的林同学,这是信上的价钱。”我特地用红包把钱包起来递过去。
    “你……你也收到回信了吗?”他有点胆怯地瞧着我。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卖给其他人了吗?”我看着他飘浮不定的眼神。
    “没……没有,那你等一下。”他边说边拆开主机壳,我看着里头密密麻麻的排线,接着他伸手进去拔出一颗硬盘。还真是个怪人,送硬盘还带主机出来,我心中暗忖,但仍堆着笑脸。
    “这个……同学你拿去,不用钱了。”他的手在颤抖。
    “不行,这样怎么可以?”我坚持把钱塞到他手上。好像触电一样,他的手好凉,就像S去的人一样,我吓了一跳,缩回来看着他。
    他把头低下来,手上握着那个红包,突然开口说:“你要好好爱护这颗硬盘,也许将来他会中毒会坏掉……”
    这是什么问题啊!我愣了几秒才点头微笑,他又低下头。我不想让尴尬持续,果断地说声谢谢就离开了。可是好奇心仍盘旋在我心底,这个人太奇怪了,我看着手上的硬盘还挺新的,新得就像刚出厂一般,赃货?那没道理不收钱?坏掉想骗钱?那也没道理不收钱?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我把脚踏车转个弯就没有继续骑下去,我右手揣着硬盘,偷偷走近看着他,只见他神色忡忡,不停地张头四望,过了快五分钟他又打开主机壳,往里头瞧了一下,关上,接着没过多久又打开。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抱着主机走了,我悄悄跟在后头,他转了几个弯,突然把主机放到一个垃圾堆中,然后又转了几条街,走进一间公寓,我把住址记了下来。
    虽然很不愿这么做,但我还是把他丢掉的主机捡回来,我猜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秘密,好奇心强的我决定让真相大白。可是接下来什么都没发生。硬盘好好的,而捡来的那台主机也没什么异样。然后这件事我也快忘了。
    只是在那件事过后没几天,我在街上又碰到那位脸色苍白的同学,那时我曾好奇地跟在他后头,发现他换了住处,离之前还挺远的,我又把地址抄了下来,那时我在想他应该是太有钱了,才会把东西到处乱丢,房子不停地搬。一直到了一年后,我毕业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不例外,会在毕业后组一台新电脑来缟赏自己,我那时倒数着日子等毕业,还来到二手版,决定把还可以卖的东西拿来卖赚点小钱,当然包括那颗算是捡来的硬盘,而且它应该可以卖不少钱吧!我心中偷笑。就在我把一些出售的帖子打好,想听一下歌,我打开我的电脑,里头有CD……E……E盘消失了,原本那个E变成了一行字:“不……你不要我了吗?”我往后退,谁在恶作剧?但……那行字又换了,自动换成了:“你说会把我看作你身体的一部分。”我慢慢退,接着慢慢地蹲下反手把电线插座拔掉,然后打开门跑了出去,外头的两个室友正看着电视。我喘着大气,脸色苍白。
    “小草,你怎么了,见鬼了吗?”一个室友回头看了我一下,又继续看连续剧。
    “那颗硬盘……”我用手指着我的房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让他们了解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们不相信,但还是陪我进去,人多壮胆,我重新插上电源座,打开电脑,进入我的电脑,里头……CDE一切正常。
    “就说你见鬼了!”他们笑着说。
    “不,真的,是真的,我没有看错。”我努力解释。
    “它既然那么爱你,就不要卖掉它好了。”另一个室友装正经地说。
    “你们先不要走。”我叫住转头要离去的他们。                                                           

    两个人走回来,我转身用鼠标点进了E盘,里头数据一切正常,难道我真看走眼了吗?他们走出去后,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屏幕,突然E又消失,变成一行字:“剩我们两个了。”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我想起以前听别人说远程遥控还是木马程序之类的东西,我想起那个脸色苍白的同学,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我想要卖硬盘。对啊!他一定看到我刚发的文章,想到这里,我就不那么害怕了,要玩我就陪你玩,我用鼠标点进了那个名字是“剩我们两个了”的碟,里头的资料仍好好的,我跳出来后,字又变了:“我还没坏喔。”你在做怪啊!这样很好玩吗?我关机打开机壳,把那颗硬盘的排线拔掉,又重开机。再玩啊?看你怎么玩?可是……
    “在找我吗?”怎么会这样,我打开主机壳,刚拔掉的排线什么时候又凑上去了……我不管电脑还开着,用手直接要把那排线扯掉,它却像黏住强力胶似的,我转去拔电源线也是一样。接着硬盘发出怪怪的声音,我放手后退,我跑了出去,两个室友看着我。他们虽然半信半疑,可是我当着他们的面把那颗硬盘拔下来,接着狠狠往窗户外砸去。我以为这样就会没事,可是我没有勇气再开电脑,几天后的晚上我重开电脑。
    “我回来了!”硬盘的图还陷了一角。老天,我站不住,用手撑着后退,大声叫着,室友跑了进来,我口齿不清地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但他们没看到那行字和那颗硬盘的标图,他们帮我打开机壳仍然没看见那颗被我丢了的硬盘。我后来没再开那台电脑,我把东西搬走,留了那台电脑再那儿,也不准室友碰它。我用我室友的电脑上网写信给当初卖我硬盘那位网友,但他没有回,手机也没人接,我后来直接杀到他新的住处,问了才知道他昨天又搬了。
    他知道我会来找他?他看了信了?我生气地在版上发文骂那位网友,但我没有写那些没有人相信的事,我只是骂他卖一些瑕疵品,骂得很难听,想引蛇出洞。可是却有九篇回文袒护他,还骂我乱污蔑别人。九个人都回文说他卖的硬盘质量好,物美价廉。他卖了十颗硬盘……我想起那张苍白的脸孔,打开机壳往里头探啊探,那个主机怎么装得下十颗硬盘?我把那九个人的ID抄了下来,然后明查暗访一段时间,证明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分身发的,我还找到他们的名字,我把名字抄在另外一张纸上。
    我站在十年前所念的大学附近,手上拿着一张纸,没有目标地游走。那九个名字……那九个奇怪的Shi·Ti,我……找到了唯一的共同点。当年那段怪事并没有就这样停下来,毕业后我回到家,我想那时候一定是我精神状况不好才会眼花了。
    可是当我买了新电脑,打开时。荧屏显示的是:“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吓得坐倒了。接下来会怎么样?我突然想起一切的开始,一年前看到的那篇文章,我好像知道什么东西了。可是我该这么做吗?不会怎么样吧!只要那个人不要像我一样就不会有事了……然后,我不安地敲着键盘,是怕没有人要的关系吗?我在二手版上发了个“送正常的硬盘”的文,我上面写着:送一个完全正常的硬盘,容量是20GB,希望送给愿意爱护这颗硬盘,把它看作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网友,送给第一个回信的网友。
    帖子才发上去几分钟,回信就如雪片般地飞来,我回信给了第一位网友,而且跟他约在最快的时间。我打开机壳,想把它拔下来却拔不起来。我终于知道一年前那个人为什么要做那么愚蠢的事,我搬着主机,带着一把改锥到了约定的地点。那位同学很准时地到了,他看着我苍白的脸孔,颤抖着手打开机壳,当着他的面把硬盘交给了他。
    他满脸堆笑地离开,我想到什么,赶紧问:“你愿意好好爱护这颗硬盘,也许将来他会中毒会坏掉……”
    他回头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又说了第二遍,他才点头:“当然会的,只要它是正常的。”接着又转头离去。
    我喘了一口气,终于和它正式说再见,搬着主机正要离开,这时后方有人叫住我,不是刚刚那个人!
    “请问是那个要送硬盘的林同学吗?”
    我回头,是另外一位同学。
    “你……你也收到我的回信吗?”我啧嚅地问。
    “有啊!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笑着。
    “可是……我刚刚已经……”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喔!是吗?没关系,已经送出去了吗?”他似乎有些不恙地要走。
    为什么会这样,我记得我只回了一封。那个人那时好像也是这么说,我又想起那个苍白的脸孔和抖动的声音,“你……你也收到回信了吗?”原来那时候那个“也”。它在帮我回信给其他人!我打开机壳,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颗硬盘,我把要离去的男生叫住,然后把一颗全新的硬盘交给他。他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一直打哈道谢,我只是点头回礼。我一样说了那句很白痴的话并得到他的允诺。
    他走了以后,我眼睛瞧着主机里头,迎面一股热气,越来越烫,像是要把人溶化似的,我把主机壳盖住,突然有种冲动想逃离那儿,却被一个女生叫住:“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那位要送硬盘的同学吗?”
    我愣住,苍白着脸望着她。接下来的时间,我做着和一年前那位男生一样的动作。一直到第十个人领完硬盘,过了好久再也没有人过来了。我离开那儿,觉得头好痛好痛,有一种罪恶感在心中漫开来,我是共犯,我做了一年前和那个男生一样邪恶的行动。
    我仍试图安慰自己,只要好好用那颗硬盘,不丢掉它就不会有事了。可是现在好像出事了……这些年来,我不再碰电子产品,我总害怕它又会回来找我,是因为那件亏心事吧!我开始逃避人群,我想十年前那个男子一定也跟我一样受到良心的煎熬吧!
    我不知道怎么晃的,又走到了十年前偷偷跟踪到他的那个住处,我爬上了楼梯,呆呆看着他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怔怔地跪了下来。一个小男孩打开了门,看到跪着的我吓了一跳。
    “请问……你找谁?”
    我没有回答,但里头像有一股吸力把我引进去,我像垂S的幽灵般走了进去,大厅放着一台我十年没碰过的东西,只是变得更轻薄些了,小男孩正在玩电脑!
    一个男人走出来,是他!
    “你果然来了,我就在想怎么会只有九个人呢?”他笑着看着我。
    “为什么你搬回来了?”我无力地回答。
    “我离不开这儿了……”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同情。                                                           

    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用太自责,他们的S也不是你的错,聪明人都会选择那么做的。”他的语气很轻松。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咆哮着。他没有回答愤怒的我,只是走到电脑前,打开BBS,然后瞧着我说:“多久没上BBS了?”我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漂向屏幕那……老天……二手版上满是“送正常的硬盘”的帖子,一眼看去,最少有三四十之多。
    然后他开始笑,他看着我边笑边说:“那是恶魔送来的硬盘,它不停地复制,而你的贪心将会带来诅咒。”
    “什么报应?那些人到底是怎么S的?你快说啊?”
    我开始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笑是哭。
    “我们都成了硬盘的一部分,等到时间一到,里头的病毒就会自动帮我们格式化,然后……”他突然停住话。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嘴巴开始消失,旁边的肌肉开始侵蚀他的五官,接着他的头发掉下来,没有几秒的时间他就倒了下来。他的孩子开始哭,没有多久也不哭了,我看着他也慢慢在格式化。我想跑出那间房子,却找不到门,旁边的瓷砖开始把门盖住,然后往四面八方增加。这个房子也在格式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想打开窗户跳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变得无法出力,像是骨头消失一般,我看着手上的指甲开始被皮肤盖住……
    “这个……还有救吗?”
    “不知道?刚刚断层扫描出来,他的大脑已经消失,变成和肌肉细胞一样的组织,只剩下右眼的细胞分化还正常,但几条眼神经末端就这样凭空隐没在被同化的细胞里。”看起来较老的医师拉下口罩对年轻的医生说。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S了……”年轻医生指着手术台上病人的右眼。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说是人勉强了点,倒不如说是像人形状的肉团,只是在头部出现一只眼睛和眉毛,显得很突兀。而眼睑还不停地眨呀眨。就像是一团肉里长了一只眼睛,而那只眼睛还在不停地动。
    “真是难以想象,这团人形的肉被送到医院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没有呼吸系统,也没有能量供给,却仍然存活。”年轻医生带点惊讶地说。
    “也不能说活着,就凭那只眼就说活着,倒不如说是神经抽动,就像壁虎的尾巴断了仍会扭动个几分钟。”年长的医生语气有些保留。
    “医师,开记者会的时间到了,外头的记者已经快挤进来了。”一位护士有些落魄地跑进来。
    “老天!又出现了!”一位年轻的护士看着电视叫出来。
    “小倩,怎么了?大呼小叫的?”穿白袍的医生边说边从内堂走到挂号处。
    午后雷阵雨的小诊所并没有什么病人,只剩一位医生和挂号处的护士,叫小倩的护士正无聊看着新闻打发时间。
    “那个……半年前出现的菜人,现在又跑出来了,而且竟然还多了只眼睛,真e·心耶!”小倩指着新闻。
    画面中坐着一排医师,镁光灯不停闪烁在中间主治医师所展示的照片,白袍医生走到小倩旁,看着画面突然叫出声来,小倩忙紧回头。
    “怎么了?”
    “没事,只是这只眼睛好熟悉。”白袍医生指着电视画面中正秀出的那只放大眼睛。
    “小倩你看,在这只眼睛的上眼睑和眉毛间有一块很大的胎记,还有这只眼睛是凤眼。”
    “嗯!对耶!医师你观察还真仔细。”小倩佩服地说。
    医生突然陷入沉思,小倩好奇看着,开口打破沉静。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多年前的往事。”
    “多年前的往事?可以说吗?”她露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那时候我还在念医学院,因为是穷学生,有一次看到二手版说在送硬盘,赶紧寄信过去,结果被我抢到了,只是……”他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小倩把电视关掉。
    “只是那个送硬盘的人很奇怪……他送硬盘就算了,还把整台主机搬在那儿等,而且他的脸色苍白得难看,然后他的右眼就像电视上的图片,因为蛮明显的所以我印象很深刻,而且他那时候还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啊?”小倩打插。
    “好像是……‘你愿意好好爱护这颗硬盘,也许将来他会中毒会坏掉这类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那你怎么回答呀?”
    “我说要是没坏我当然会珍惜啊!”他想了一下又说:“我那时太注意他的动作和神情,一直到我走远后才发现他送给我的硬盘右上角凹陷了一块,像是摔坏一样,我就跑回去想跟他说……”医师握拳靠在嘴边,一副沉思样,接着继续说:“太奇怪了!我本来以为他可能走远了,没想到他还在那儿,而且正拿另一块硬盘给人,于是我就远远地看,前前后后竟然有九个人跑过来跟他拿硬盘……”
    “咦?九个人!他人也太好了吧!”小倩声音有些高亢。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不寻常,所以我开始偷偷跟踪到他家门口。”
    “哇!好刺激,好像侦探片。”
    “后来我回家,看着那颗硬盘,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它物归原主,还好我抄下了地址,就把它寄了过去,这件事我本来挺耿耿于怀的,后来时间久了也忘了。”
    “是喔!真好玩,不过话说回来,其实现在送硬盘也没什么了。”小倩走到电脑旁。
    “医师,你一定很久没再玩BBS了。”
    “嗯!工作太累了,哪还有时间玩那个。”他看着小倩,点点头。
    “医师,你看这个,现在的二手版全都是这样的文章。”小倩按着键盘,不久进到一个版面,上面的帖子无一例外地都是“送正常的硬盘”的帖子。
    “每天看都是这样的文章,看久了都觉得e·心……”小倩转头看着医师。
    “奇怪……为什么有那么多硬盘可以送?”医师目不转睛看着屏幕。
    突然屏幕开始晃动,然后跳到了一个蓝白画面,电脑显示硬盘开始自动格式化。小倩摇动鼠标却没办法阻止。很快,她的手就不再移动,皮肤正覆盖住她擦着鲜紫的指甲。同时小倩突然觉得自己腿上的骨头在消失中。
    医师束手无策,突然下意识地去按主机的reset,但主机不为所动。他弯身把主机的电源线拔掉,但主机却没有熄火,画面仍在持续。
    他想到什么,大声地喊:“小倩,你的硬盘也是别人送的吗?”
    “不!不是,是买的,在东河路上的灿发。”滑落到地上的小倩吃力地喊着,接着不再哭叫。
    医师看到皮肤刚盖住小倩的嘴巴,接着往上,盖住鼻孔。然后眼睛,眉毛都被覆盖,最后一束头发连着发夹掉在掉上,但被计算机的哔哔声盖住。屏幕显示格式化完成,然后变成一片漆黑。                                                           

    尾声
    医师脸色苍白地跑出诊所。他稍作喘息后,往东河路上的灿发跑去,他似乎联想到什么。东河路是有名的电脑街,但他很久没来了。当他走进商场大街时,被两旁的人拦住。
    一堆年轻人手上抱着主机,向他喊着:“先生,要不要便宜的硬盘?”他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一幕,但现在一切都不稀奇了,成列的年轻人都抱着主机向路过的人求售。
    他走进去,甚至有人拉着他喊着:“先生,不用钱,全新的硬盘直接送你。”“先生,这边,拿硬盘不用钱,我再送你显示卡加内存。”
    他挣Tuo一只只伸过来的手,突然一声巨响,几百台的主机,从路头到路尾,同一时间摔落到地上。然后所有的年轻人软趴趴地倒地。接着先是哀嚎,然后他看到这些年轻人的五官正被皮肤覆盖,最后变成菜人。
    闹哄哄的电脑街仿佛变成一座S城。就像一堆穿着衣服的肉色假人一个接一个整齐地倒在路两旁。他加速脚步走到灿发,里面的店员看着外头发生的那一幕,脸色苍白得说不出话来。
    “硬盘,你们的硬盘怎么来的?”医师不管店员的惊惶,劈头就问。
    “仓库……从仓库来的……”
    “废话,我是说哪家公司送来的?”他提高声量。
    店员比较清醒,惊魂未定地说了生产硬盘公司的地址。医师奔出去,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店员说的地址开去,车内的广播正大声报道:“刚刚全台出现……出现一种大规模传染病,许多人突然全身特征都消失,变成一团人形的肉,目前各地警消都出动救人,估计有数千名受害者,政府正成立应变小组。”
    他要求出租车司机加紧油门,不久就到了工业区的门口,车开进去不久就到了生产该硬盘的公司。他掏了几张钞票,也不收零就冲了出去,公司的服务小姐被这位穿白袍的意外访客给吓倒了。
    “硬盘,你们的硬盘怎么来的?”
    小姐的脸色闪过一丝犹豫,医师不再等她的回答,作势闯进后方的厂房,小姐想拦却拦不住,赶紧按了警铃。医师走进厂房,没看到机械的加工声,只看到一排排的主机和站在主机旁的作业员,作业员看着码表,每隔几分就打开主机壳,伸手进去掏出一颗崭新的硬盘。那一幕,就像多年前那一幕,只不过现在眼前是几百台的主机和作业员规律的动作,医师突然觉得一阵晕眩。
    “这些硬盘会自动增生,不停地复制,真的很难想象。”从后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医师转头看,一个像是公司负责人的老头站在他后方。老头转过身,只是佝偻地走着,不理会医师的喊话,医师无奈,只好跟着他走,花了好一会儿,老人带着他走进一间看似实验室的地方。
    “差不多几年前,突然有一名年轻人走进我公司跟我说他发明了硬盘的新制程,那时我不相信,可是他在我面前表演给我看,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老人按了桌上几个钮,一个荧屏慢慢地放了下来。
    “我那时也很好奇,想知道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当打开主机壳,里头却热得吓人,我们只好想其他的办法,这是安装在主机内部抗高温摄影机所拍下的画面,真的很难令人相信,但它的确发生了。”
    画面中,医师看到主机壳里头的铁似乎因高温开始溶化,接着慢慢滴下铁液,铁液在下方慢慢累积,接着竟然长成一颗硬盘的形状。
    “这些人似乎救不回来了……”一名医生向其他正在讨论的医生说。
    广大的太平间躺着几千具人形的肉团,看形状有男有女。
    “听刚刚的调查结果,许多他们的亲人表示,这些人都是在电脑旁边,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变成这样……”另一位医生说。
    “就像被格式化一样。”一位医生蹲下来摸着离自己最近的菜人说:“身体所有的细胞在一瞬间被同化成和手部表皮一样的细胞。”
    后来这种事情时常发生,而且是一阵一阵。就好像是病毒设定会在同一天发作。政府下令停止硬盘的二手贩卖,并清查所有的硬盘生产来源,他们虽然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但推测这是一种人与硬盘兼容的病毒,并通过接触传染。
    二手版出售硬盘的文章慢慢消失。政府花了好多时间去处理那些莫名其妙跑出的硬盘和每隔一阵子就会产生的一堆菜人。
    医师回到空荡荡的诊所,小倩消失了,这阵子病人也变少了,或是说人口变少了。他想起有一阵子,只要一走出去,整条街,包括安全岛都站满了抱着主机,大喊着要送硬盘的人,不过再也没有人敢去拿。
    人类真是可怕。他大概猜到那是怎么一回事,那时候那颗被寄回去的硬盘,也许是因为被摔到的那一角无法进行格式化,所以才留下那只眼睛,也许是因为碰撞的关系,让里头潜藏的病毒时间设定出现了误差。他原本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可是后来想想,一团肉加一只眼睛或嘴巴其实也挺e·心的,不如就这么算了!
    他点了根烟,这阵子闲得发慌,他买了台电脑,也开始玩起BBS,晃啊晃又走到了二手版。上面一个兜售便宜的房子的帖子吸引了他的眼球,他想了想,似乎该换一间较大的房子,按了进去:求售便宜的房子,希望是能爱护这栋房子的人,愿意和它一同生活下去,把它看作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有缘人,地点在环河西路……意者可以回信或来电0917xxxxxx找曾小姐。
    不坏啊!明天去看看吧!他想。
    “妈妈,那栋房子好奇怪,都没有窗户。”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问。
    “那不是房子,那是……”被叫妈妈的人看着那栋公寓式的建筑,突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有一阵子,二手版又出现一堆要送房子的人。然后街道上出现越来越多这样奇怪的建筑,一栋直立类似公寓的水泥建筑,只是方方正正的没有任何窗户,里头也全灌满了水泥,不知道是要拿来做什么的。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整个都市越来越荒凉。
    只是二手版里便宜求售或送东西的文章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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