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父

shituo · 发表于 2015-9-15 22:32:12

1
程海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老病在床的时候，马琳会突然带着孙子小野回来看自己。
在他的意识里，马琳早已经视自己为刻骨大仇，当年是自己逼着儿子抛弃了他们娘俩，因为马琳生了那个傻孩子之后就再不生了。而程家也不算少的产业绝对不能后继无人，更不能给一个傻子一点点败光。
可是当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那么短命，她们娘俩才离开不到一年，他就得了和自己的老婆子一样的病，一命呜呼了。自己想要一个精明的孙子继承产业的心思落空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接马琳娘俩回来，可是马琳却坚决不同意了，她咬牙切齿的直说要程家断子绝孙。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程海生绝望了，他已经是孤家寡人，所以他不再费心打理生意，只是肆意挥霍家财，这些不能留给后人的东西就只好自己带走，绝对不能给毫无关系的外人白捡了自己的便宜。
所以，当他孤单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看见马琳领着一个虽然木木怔怔，但是面相上和自己的儿子小兵一样无二的少年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的老泪硬生生没有忍住。
“小野，叫爷爷。”马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避开程海生尴尬的目光，低声对少年说。“爷爷。”少年傻傻的笑了。
2
马琳的出现给了程海生惊喜，他的病似乎都感觉好了很多。马琳到底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服侍的他很细心，孙子虽然痴傻，但是被马琳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也很讨人喜欢引人伤心。
愧疚感激的多重情绪包围下，程海生很快就把马琳当成了依赖，所以当她提出回家去好好照顾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栋除了保姆之外不能让程海生看到其他任何人的大房子有了马琳和小野似乎也有了些家的感觉。空荡荡的空间也有时候会有开怀的笑声想起来了。
小野是个很闷的孩子，只会傻傻的笑，在医院的时候，也许是不想被别人看出他的痴傻，马琳就只带他出现了一次，现在回家了，程海生终于可以很多时间和孙子在一起了。
但是，他意外的发现了小野似乎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那天，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小野在旁边蹲着玩儿一盆花。他正欣慰的笑着，小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他的心里猛然就是一惊。
小野说：“爸爸，你看爷爷家这朵花好看吗？像不像你相片前面的那朵纸花啊？”
当时听到这句话，程海生惊讶的把目光转到孙子身上，正看到小野从眼前的空气里收回目光，程海生不确定自己当时一下子产生的感觉，他觉得小野似乎是看着眼前的什么人在说话。
阳光一下子清冷了。
他想问没有问呢，小野咯咯的笑了一声，跑了进去了。
3
小野是个傻子，但是他那双傻子的眼睛似乎看得见一个程海生看不到的人，他叫那个人“爸爸”，那个人，该是自己S去的儿子小兵。
发现这个可能的时候，程海生开始害怕了，他觉得浑身不停的发冷，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自己的房子里游荡，尽管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不让他感到非常恐惧。
他试探着去问马琳，但是马琳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可怜的思儿心切的老疯子。马琳也感觉不到那个“人”。
程海生只好偷偷的观察小野。
那天，马琳出去买东西了，小野在客厅里玩儿小火车，程海生坐在沙发上观察着他。
开始小野玩儿的很安静，可是当太阳光招进来，他忽然提起头，看着自己眼前不远的地方的空气，说：“爸爸，你和我一起玩儿啊。”
程海生悚然一惊，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他小心的问小野：“小野，你在和谁说话啊？”
“爸爸啊。”(洋葱论坛:www.yang-cong.com 洋葱论坛/转载请保留!)
“你……能看见爸爸？”
“是啊，他不就在这儿吗？”小野笑了，跑前几步，在空气中似乎拉住了谁打手，摇晃着说：
“爸爸和我玩儿呢。”
“你爸爸……什么样儿？”程海生勉强控制着自己。
“爸爸好帅的啊，带着眼睛，我最喜欢爸爸的鼻子了，多好玩儿。”小野说着，抬起手来，似乎真的在抚摸他“爸爸”的鼻子。
然后他忽然扭捏的躲起来，咯咯的笑，那样子，就像有人在呵他的痒。
他说的，正是儿子当年的样子，程海生深刻的记着，帅帅的儿子，就是带着眼睛，他高挺的鼻子一直是脸上最帅的部分。
“爸爸，我们和爷爷坐吧。”小野忽然说，然后他就“拉着”那个看不见的爸爸，绕过茶几，一下子坐在了程海生身边，程海生顿时觉得一股寒风直透进心。

4
程海生真想找个借口把马琳娘俩赶出去，可是他害怕她们离开后的孤独，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这种最后的孤独他不堪承受。
好在小野只是看到“鬼”，并没有其他可怕的表现。“儿子”也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影响。有的，只是恐惧。
马琳似乎真的不知道小兵的存在，程海生有些不解，难道在他们没有来到自己这里的时间里，小野从没有在妈妈面前看到自己的爸爸？难道小兵不想她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控制着小野不在马琳面前暴露自己？可他为什么不回避自己呢？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到惊吓呢？
最后，成海生悲伤的想到：小兵还爱着马琳，所以他不去惊吓她，而相反的，他恨自己，所以他才借小野间接的吓自己。他是在报复自己！
程海生更害怕了。
5
程海生不忍心赶走孙子，但是他有狠心赶走自己不肖的儿子，他已经是个鬼，他对自己本无情，自己不必要讲仁义。
他偷偷的去庙里求了个驱鬼的方法，在实施之前，他决定最后试探一次“儿子”的用心。
马琳又出去了，小野自己在房间里画画，程海生悄悄的来到了房间门外。
小野画的很认真，安安静静的只听到沙沙的笔尖走纸的声音。
程海生悄悄的打开了门。
小野趴在地上，头冲墙在画画，他原来不是在画画，他画的竟然是一张照片。看着照片，程海生起来一身鸡皮疙瘩，小野正当作画纸的赫然是他程海生的照片。
小野手里握着红色的水彩笔，他画瞎了程海生的眼睛，画掉了程海生的鼻子，画花了他的脸皮，画断了他的脖子。小野似乎有满心的恨意，从他拱起的背上，程海生都能感到他笔下的杀意。他用画笔屠戮着自己的照片，那样子分明就像在为把画笔换成刀把照片换成自己的本人在做练习。
看似温和老实的孩子，暗地里却在坐着这么K·B的事儿，程海生忽然想，是不是马琳之所以会带小野回来，也是自己儿子的鬼魂作祟，他想借这个傻子的手弄S自己这个他苦心的老爹。
“爸爸，你看这个样子行了吗？”这时小野抬起头来看着空气说。
“……”空气无言。(洋葱论坛:www.yang-cong.com 洋葱论坛/转载请保留!)
“嗯，还不够狠，那我再画，爸爸选好了样子，我们就杀S老头子。”小野的语气冰冷渗人：
“爸爸你说什么？他在偷看啊，嘿嘿，让他看吧，爸爸你帮我，我能杀S他的。”
程海生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他的手抖着，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野猛地回过头来，他竟然带着一副眼镜，白花花的镜片后面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痴傻的样子，他看着程海生的眼睛，嘴诡异的咧了一下，满嘴红色。他说：“爸！”
程海生嚎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6
程海生病情迅速恶化，等到马琳回来把他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抢救了，没人知道，其实他是被吓S了。
作为程海生唯一的直系亲属，他的家产毫无悬念的落到了他的傻孙子小野身上。而真正掌控这笔财产的，当然是小野唯一的监护人马琳。
马琳两个安心的住进了程海生的大房子，这里曾容不下她，可如今她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马琳觉得这都是自己该得的，没有自己的聪明智慧，没有自己对傻儿子小野的多少年枯燥的苦心的锻炼安排，一切都不会和自己有丝毫瓜葛。
现在就是想办法把傻儿子交代出去给别人就最好了，凭现在自己的条件，一定还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男人和自己幸福的生活。
半年后，小野对外宣称住进了安定医院。一年后，马琳在大房子里喜结良缘。
洞房那晚，大房子在黑夜里燃起了大火，马琳和那个新男人葬生火海。
警察调查的结果是，有人故意纵火。但是他们没有深究那个案子，因为在火灾之后的现场地下室，他们发现大量汽油燃烧的迹象，还找到了一个被烧毁的精细的定时装置，装置里有一个小小的铁盒，里面是一年前就S了的房子的旧主程海生的遗书。
——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我苦心经营一辈子的财产绝对不能在我S后被别人慷慨的捐献，我的病活不过一年了，所以我制造了这个定时放火的装置，一年后如果有谁烧S在我的房子里，不要恨我，你们给我陪葬，是那些慷他人之慨的，“好心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