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娃的啼哭声

eruzione

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最近老是失眠，夜半三更，总是被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声所惊扰，令人毛骨悚然。
    我问老伴，老伴浑然不觉，还嘲笑我是做梦、幻觉。
    的确，那哭声若隐若现的，不好判断，但是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这样的状况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我的精神要崩溃了。晚上连续缺眠，白天上班无精打采。
    老伴疑心我得了妄想症，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去！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夜哭郎？我沿着房间的墙壁细心捕捉声音的来源，我发现好像是从隔壁的邻居家传来的。
    隔壁的邻居在另一个单元楼里。我不知道那里住着怎样的一户人家？我让老伴白天去打听打听。
    老伴回来说，隔壁单元楼的邻居住着一位单身女孩子，还在念大学，不常回来住。那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呢？
    老伴骂我神经病，她说她从来都没听到过，倒是有几个晚上外面猫叫春比较厉害。
    猫叫春的声音虽然也很渗，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我被那个婴儿的哭声折磨得不人不鬼，我基本已经没法正常工作生活了。于是我只好亲自去调查打探，像个八卦的三八婆。
    我从女学生的对门大妈那里打听到：一年前，这个女学生和她的男朋友同居。可是后来男朋友就不回来了，房子是她俩合租的。对门还说，女孩子偶尔回来住。
    我决定去找中介公司了解情况。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好心的中介帮我联系了房东，房东再帮我联系了那个女孩。我要求和女孩子约会，当然是瞒着我的老伴。
    电话里，女学生的声音非常甜美，她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约定了周末晚上。
    那个长相文弱的丫头没有失约。她把我请进了她的闺房。家里很干净，布置得相当雅致浪漫，看得出她是一个小资女人。但我没发现她家有孩子。
    “我住在隔壁的那个单元楼里，我的卧室和你只隔一堵墙。”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不好意思，吵着您了吧？”姑娘直奔主题。那应该是个·X·格直率的闺女，我不用绕弯子了。
    “我好像听到有婴儿的哭闹声，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我说。
    姑娘沉默片刻，然后问我：“听说你是医生？”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
    “您大概已经忘记了吧？一年前，您曾经给一位小伙子诊断出了白血病。”她提醒我。
    是吗？一年前的病例？白血病？我年纪大了，得好好想想。
    女孩继续提醒我：一年前，她的男朋友出鼻血，来我的门诊检查，结果查出了白血病，我让他去专科医院治疗。想起来了，果真有这回事，难怪女孩子那么面熟。
    女孩说，男孩得的是急·X·白血病，确诊后不久就S了，S于颅内出血。
    但是，这和那个婴儿的哭声有关系吗？                                                           

    女孩泪汪汪地说不下去了。她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她从卧室里捧出一个精致的盆景，绿色的陶艺花盆，郁郁苍苍的石榴树，沉甸甸地结了一颗硕大的石榴果子。
    天哪，好奇特的石榴果，有香梨那么大，形状很奇特，有点像动漫片里的葫芦娃、人参果、哪吒三太子……总之，像个微型小婴孩。
    我浑身上下不寒而栗，心头掠过一丝无法遏制的K·B：难道这就是“夜哭郎”？
    女孩把石榴盆景轻放在我面前的沙发桌上，含泪凝视着，目光中流泻出无限的母·X·之爱。
    “它是我的孩子。”她缓缓地说着，声音空灵，仿佛从遥远的天国传来。
    “男朋友S后，我很快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偷偷去医院打掉了这个孩子，医生，你应该理解，我还是个学生，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我又十分不舍，毕竟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他唯一的骨肉。”
    “我瞒着双方家长，瞒住所有的朋友、同学和老师，我一个人去外地做了人工流·Chan。事后，我向医生讨回了刮下来的绒毛胎骨，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要留下作为纪念品。”
    “我回到了我们同居的屋子里，我把我们的孩子埋在这个石榴盆景的泥土中，那是他生前和我一起栽培的盆景，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的石榴树。”
    “自从男朋友过世后，我不常回来住，但我又舍不得退了这个房子，因为这盆石榴树的缘故。
    “后来，石榴花开了，只开一朵。两个多月前的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回来住。半夜，我听到阳台上有噼啪噼啪的声响，我很害怕，不敢起床，但又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我清晰地听到了婴儿的哭啼声。”
    “然后这个孩子就出生了？”我诧异万分。
    她点点头。
    “我心里很恐慌，但是我又放心不下这个孩子，我就把盆景从阳台转移到房间里了。没想到它吵了您的睡眠。”
    果真是小孩子的哭声，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回家把这个神神叨叨的故事告诉老伴，老伴S活不相信，亲自去联系那个女孩子，想证实一下。但是出乎意料，那个女孩子矢口否认了她的故事，她居然说我莫名其妙，说我天方夜谭，说我子虚乌有。但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于是我一趟一趟地去找那个神秘的丫头，女孩忍无可忍，终于报警说我骚扰了她。
    我绘声绘色地对警察讲了这个故事，警察陪我去核实真相。让人膛目结舌的是，她的家根本不像上次看到的那么整洁典雅，相反，还相当凌乱不堪。石榴娃也不见了，至于那个盆景，实际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花盆，种着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结着一枚平平常常的果子。
    终于我崩溃了，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但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而且，那的确是一盆石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