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风格

默认晚霞 雪山 粉色心情 伦敦 花卉 绿野仙踪 加州 白云 星空 薰衣草 城市 简约黑色 简约米色 节日
洋葱论坛公告
回复 0

28

主题

55

回帖

4983

积分

6级|博士

Rank: 6Rank: 6

UID
59605
性别
保密
积分
4983
茅坪旧事[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5-8-30 13: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为了逃避我那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初中毕业时我想也没想便报考了一所中等师范学校。20多年前的师范学校不但包分工作,而且伙食也全免。三年很快过去了,我成了茅坪镇中心学校的一名女教师。由于学校要新设一个实验班,所以校长让我搬出现在的寝室,恢复它原来的教室功能,等新宿舍建好后,一定分我一间。没办法,我只得另找住处了。  
  好在我与学生关系甚好,没几天,便有学生家长在镇上帮我找到了房子。随便说一下,茅坪镇是个很小但很古朴的乡村小镇。镇上只两条街道,一条叫新街,专卖服装、百货,另一条叫老街,基本全是木架结构的平房,主要集中销售农副产品。我的住处在老街尽头,房东是位人称三婆的70多岁老太太。  
  三婆的房子共三间,一间堂屋,堂屋左右各一间卧室,我的房间在右边,隔壁是土陶门市,各色盆盆碗碗,坛坛罐罐摆了一屋。最令我满意的还是,从堂屋的侧门出去,是个很整洁的小院子,厕所厨房分布左右,厨房外还搭有一块光滑的石板,洗衣服晒衣服都很方便。我的房间不大,更算不上整洁,因为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旧报纸,房梁也是黑黑的,管它呢,我又不是要住上一辈子。  
  三婆身体很硬朗,就是耳朵背得厉害,每次给她说话,都要放开喉咙大声叫喊。但三婆人好,每天下班回家,都在厨房帮我烧好一大锅热水放着,有好吃的也给留着。最令我高兴的是,三婆的儿子从省城回来时,给她买了一台17寸的大彩电,那在20年前可是奢侈品啊。三婆耳朵不好,看一会不明白就回屋睡觉去了,我算捡便宜了。虽然三婆对我很好,但我感觉她对我也很戒备,她从来没让我去过她的房间,就是她在堂屋看电视时,房门也是锁着的,去后院时更是锁上了还要小心检查。  
  同事知道我现住土陶门市隔壁后,我的自行车后架就基本没空过,一会是花盆,一会是泡菜坛子,我也就成了隔壁门市的常客。门市的主人是个20多岁的漂亮姑娘,周围人都管她叫玉儿。玉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待人很好,不久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每天上完课后,都是在镇政府食堂解决肚子问题,回到三婆家时,差不多都是快七点了。看一会新闻,再把作业批改完毕,备好课后就十点了。我没什么心事,也没恋爱烦扰,所以倒上床后很快就入睡了。  
  这天是中秋,应同事之邀去她家过节,吃完饭回屋时也是晚上九点了。三婆已经睡下,我还想看看中秋晚会,就又打开了电视。等我看完感兴趣的节目回屋时,已是过了十二点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后院里的秋虫在瞅瞅鸣叫,可能是喝了一点葡萄酒的关系,我倒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先是唏唏嗦嗦的声音,像有人在干稻草里行走,后来声音变大了,像是挪动重物的声音,然后又是陶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准确说像是有人把坛子的盖子揭开后,又重重盖回去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当我刚要睡着时,却又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她不停重复地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但很有节奏感,我竖着耳朵听了半边,终于听明白了,她在反复念着二个数字:74。我知道中秋过后,山里人有在坛子里储存柿子的习惯,可能是玉儿在点货吧。不知翻来倒去了多久,我终于沉沉睡去了。                                                            

  可此后的每一天,每当睡到半夜过后,我都会被那一系列的声音惊醒,而且那声音出现的顺序也没变过,每次都是先在稻草里行走,然后盖上不知多少个坛盖子,最后是反复不停地数“74”。我不得不爬起来敲着墙壁喊:“玉儿,我明天要上课,你轻点好不好”。那声音立刻停止了,可我刚要睡着,又开始了。就算我是老师,要有修养,可还是再也忍无可忍了。当那声音又一次从隔壁响起时,我起身狠狠地踹了墙壁两脚,声音停止了,也落我一头黑灰。一向精力充沛的我只好天天带着“熊猫眼”去上课,同事以为我为情所困,非要我交代男朋友问题。最严重的是,我上课时居然集中不了精神,把分子和分母讲反了。我决定去找找玉儿,请她体谅一下我这个朋友。  
  一见面,玉儿就惊叫:“余老师,你眼睛让谁打的啊”?“玉儿,生意再好,也不要天天半夜点货啊,你倒赚钱了,我成这样了”。我有点生气,说话也不客气了。“天天晚上点货,我没有啊”。玉儿一脸茫然。“你没点,那是你们门市另外的人在点”。我直视着玉儿的眼睛,有点不讲理的味道。“我们门市别的人也没点,我们晚上不住店里,不信你进来看吧。”玉儿侧身让开,我一步跨进店里。我原来买东西时,都是告诉玉儿品种数量,她帮我挑选,进店这还是第一次。这店和我住的地方结构一模一样,也是一堂屋带两间卧室,我进卧室一看,玉儿说的是真话,两间卧室里堆满了盆盆碗碗,坛坛罐罐,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别说住人了。“我们找三婆租房子时,她说做生意可以,不可以住人”。“你看嘛,灯头上都没灯泡,挂的全是蜘蛛网”,玉儿指着黑乎乎的房梁让我看。玉儿说的是实话,“我找三婆问问去”,我匆匆转身出了店门。回到三婆屋里,她正在看电视,见我进来,笑眯眯地端给我一盘大柿子。我把要问的问题连喊带比划了半天,三婆却只是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不停让我吃柿子。  
  电视看到十一点过,明天还要上公开课,我强迫自己睡下。朦朦胧胧中隔壁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当那女人又开始不停重复“74”时,屏住了呼吸的我不自觉地随她念起来,念着念着我突然一下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数字“74”,而是汉字的“去S”,因为我总想着是玉儿在点货,因此误以为她说的也是数字。“去S”?她要谁去S?是我吗?明知叫不开三婆的门,我还是光着脚在三婆的门上拍了半边,。那个晚上,我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差点没窒息而去。第二天的公开课,我上得一塌糊涂。  
  下午请了半天假,我开始骑车四处找房。尽管我见房就进,见人就问,可仍是无功而返。回到三婆家时,玉儿正在锁店门。我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玉儿不松手。当晚我就住到了玉儿家。可她家条件实在太差,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租房子的事没一点眉目,玉儿家我实在不想再呆下去。唉!我真成了无家可归走投无路了。将自己的处境悄悄告诉要好同事,不能给更多人说的,知道自己是老师不能宣扬封建迷信的。同事想了想说:“我家旁边有一旅社,新修的房子,要不你去看看”?。  
  旅客老板是个厚道人,知道我是老师后,将房费降到了最低。我决定马上去三婆家取衣服,别的东西就先留着,以后再说。三婆正在客厅看电视,见我进去一把拉住我就不放手。 “我晓得我这个房子不干净,不给外人住的。他们说你是年轻女娃,又是有文化的老师,我以为她不敢出来吓你的”。不等我开口询问,满脸愧疚的三婆已主动讲起了下面的故事。                                                            

  三婆不是镇上人,是从乡下嫁过去的。那时的三婆年轻漂亮,三公一次去乡下走亲戚,一眼就看中了天生丽质的三婆。本来说是带回家作丫头的,谁知不久后三公的原配突然得暴病S了,三婆于是作了填房。三公的女儿叫风仙,那时已定好婆家,准备要出嫁。可就在定好婚期不久,风仙的未婚夫约朋友乘船去郊游,喝醉后掉水里永远不能再回来。三婆过门后,虽然对风仙很好,但她却对三婆恨之如骨,认为母亲和未婚夫都是被三婆克S的。那时三公已决定要在镇上修房子,凤仙坚决反对,她知道自己迟早还得再嫁人,房子修好也是归三婆享受的。就在房子上大梁时,她买通建房的工匠,在梁上做了手脚,设下了诅咒。她对三婆恨到极点,所以诅咒这个房子里全S女人。三公三婆对此一无所知。  
  三公的房子修好后不久,风仙也嫁走了,再没回来过。三公和三婆住了其中的三间房,另三间租给了外地来此的剃头匠夫妻。在茅坪镇,冬天老鼠是很少见的,可剃头匠老婆却遇上了。那天她端着生好的火盆正往屋里走时,不只从哪里钻出一只大老鼠,嗞溜一下就进了她的裤腿,吓得她一下把火盆扔出老远,结果火盆里燃着的炭火一下就点燃了屋角堆满的碎发,等剃头匠帮她扒下身上的棉衣裤时,她已经晕了过去。拖了不到二个月,剃头匠老婆就不行了。  
  剃头匠老婆断气前,三婆去看她。当剃头匠满脸堆笑地陪着三婆进屋时,一向和三婆关系很好的她却马上变了脸,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二个字:“去S”。老婆S后,剃头匠找到三公,说他老婆是三公的房子害S的,要三公赔钱。三公当然不愿意,还是三婆偷偷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赔给了他。剃头匠临走时还恨恨撂下一句话:“风仙说的,你家还会S女人”。后来三婆才知道,剃头匠老婆断气的前一天,风仙悄悄回过茅坪。  
  剃头匠的预言很快成了现实,三婆的二个女儿都先后离开了人世。三婆的大女儿16岁那年,三婆的母亲快得了重病,带信让三婆回去。那时三婆的第六个小孩正要出世,就让女儿背着东西替她回去。当大女儿刚走到村边小河的河心时,山洪突然爆发了,三公十几天后才在下游找到面目全非的女儿。当三婆还未从痛苦中完全解Tuo出来时,她的小女儿又出事了。小女儿那时刚八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她有一天在屋后玩耍时,无意间发现了屋檐下挂着一个大大的马蜂窝,就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在她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受惊的马蜂纷纷已飞出蜂巢,将毒针全部扎向了这个惊扰它们安静生活的小女孩。虽然三公三婆试了很多土方法,甚至还去看了镇上的西医,但仍未能挽留住小脑袋已肿成篮球般大的小女儿的·X·命。                                                            

  一连失去两个女儿,三婆仔细回忆前因后果,终于想到了风仙,她这时才对三公说了风仙回茅坪的事。就在三公决定去找风仙算账时,几年没有回家的风仙突然回来了。一进门,她就跪倒在三公三婆面前,哭着原原本本地讲了她如何让工匠在房梁上下咒,又如何在剃头匠老婆临S前,偷偷跑回茅坪,教唆剃头匠找三公要钱的事。当听完亲身女儿的讲述后,三公暴跳如雷,揪住风仙就打,如果不是三婆拦住,风仙不S也会残废。当风仙要去找建房的工匠解咒时,三婆淡淡说道:“不用去了,你回来认错咒就解了”。对三婆恨之如骨的风仙,其实日子也不好过,得知自己的诅咒“害S”三条人命后,她没有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极度的K·B,她知道自己咒了别人,反过来别人也会咒自,所以她回来让工匠解咒,不想却是三婆帮她解了咒。我想告诉三婆,她女儿的S不是风仙的诅咒,只是无意的巧合。但我也知道,不用我说三婆早已明白,她帮风仙解咒就是证明。  
  一口气讲完这么多三婆很累了,慢慢站起来,让我陪她回屋。我这是第一次进三婆的房间,坦白地讲三婆的房间可以用“杂乱无章”来形容,穿的用的四处乱扔着,难怪不想让我看见。三婆让我在床上坐下,在柜子里摸索半天后,递给我一张折成正方形的红纸,我打开认真看了起来。纸上写着姓名生卒年等文字,奇怪的是格式和语气都和墓碑上的如出一辙,显然是照某人的墓碑抄录下来的。看着看着我突然大叫起来,因为纸上那人的名字和出身年月和我的一模一样。见我满脸惊恐的样子,三婆示意我安静下来,“是剃头匠屋里人的,老头子找先生帮忙抄回来的,原来的碎了,我托人新抄的”。再仔细看清楚,虽然姓名和出身年月和我的完全一致,但她整整大了我60岁。六十年一个轮回,难怪她要天天晚上找我。她应该早就知道不是三婆的房子害S她的,几十年都去过了,她仍留在这里不走,难道她还有心愿未了  
  本想在三婆那里拿了衣服就走的我,这个晚上又留了下来。睡到半夜,当那女人又开始不停重复“74”时,我轻轻敲了墙壁,颤抖着说:“我晓得你为什么要找我,我们名字出身年月都一样,只是你大了我六十岁”。隔壁的声音消失了,我继续说下去。“我晓得你不走是有原因的,你在等有缘人,你有事情要交待她”。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我很快进入梦乡。但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在做梦,我只清楚记得有“人”进了我的房间,还替我把裸露的手臂放进了被子。然后那个“人”在我耳畔充满哀怨地说:“我不是烧S的,我是饿S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是将我试图睁开的眼睛轻轻合上。“那个该S的剃头匠,看我烧伤了,就不想要我了”。“我本来烧得不重,调理得当慢慢就会好的。三哥借了一笔钱他,让给我治伤,结果全被他扔进了赌场”。可能是说到伤心处,她的声音里已明显带着哭腔。“大冷天的,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又冷又饿,找他要口水喝都不给。天天在赌场泡着,不到半夜不回家。”她已开始伤心抽泣。“烧伤的人衣服要天天换洗,一个多月他从来没给我换过。最后几天,他干脆不给我饭吃。还假惺惺地陪三嫂来看我,我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有咒他去S。”最后两个字让我感到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走后,托梦给了三哥,让他抄了我碑上的字放着,等我的有缘人到了,把纸烧给我,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早上醒来,三婆已在后院洗衣服。找她要了红纸,非常小心地展开,划上一根火柴,看着纸蝴蝶在风中越飞越远,最后永远淡出了我的视线。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 由于人类好奇的心理,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个论坛的出现会在全世界引起怎样的骚动 ----】
本站内容均为会员发表,并不代表洋葱论坛立场! 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本论坛发表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相抵触的言论!

Archiver|手机版|黑名单|洋葱论坛 ( 粤ICP备18009964号 )

GMT+8, 2024-12-24 09:42 , Processed in 0.140625 second(s), 30 queries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