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风格

默认晚霞 雪山 粉色心情 伦敦 花卉 绿野仙踪 加州 白云 星空 薰衣草 城市 简约黑色 简约米色 节日
回复 3

26

主题

47

回帖

4413

积分

6级|博士

Rank: 6Rank: 6

UID
60038
性别
保密
积分
4413
发表于 2015-11-9 10:31: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手中的钥匙。
    我见识过许多奇形怪状的钥匙,然而这把钥匙,更像是一个随手而为的工艺品。
    匙身有十厘米长,不足半厘米宽,似乎稍微用力就可以掰断。匙齿更像是纠结成团的金属,一根弯成螺旋形的尖头伸了出来,闪着寒光。
    根据重量判断,它的材质非铝非铜,像是某种合金。我发现匙柄的末端有个很小的按钮,轻轻按了一下,伴随着清冷的金属摩擦声,匙齿居然全部缩进了匙身。再一按,它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钻了出来,像是条狡诈多疑的毒蛇。
    我叹了口气,把它放到一旁,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工具箱上。箱子里装着很多形状同样奇怪的工具,有的像筷子那么长,有的短小如绣花针,都是祖父遗留下来的各种开锁和制锁的工具。除了得到这些常人几乎一生都无缘得见的玩意外,我顺便也继承了锁匠的名号。
    父母去世得早,祖父三年前撒手人寰,我现在无牵无挂。
    倘若不是该S的先天·X·心脏病,我应该快要大学毕业了。奈何任何强烈的刺激都可能要了我的命,因此我只能呆在家中与锁为伴。不过或许真的如祖父所说,我对这门手艺有着惊人的天赋,每当我的手指接触到冰冷的锁和钥匙,人就会变得无比安详。
    然而面前的这把钥匙却让我感到了一丝焦躁。
    按照杜依所说,七年前,她八岁的弟弟用这把钥匙打开家门,走了进去,从此人间蒸发。
    杜依是我的前女友,医科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我们交往了两年一个月零六天。我花了半年,才发现她名字中虽然有个小鸟依人的依字,可是却姓杜绝的杜。杜绝依赖意味独立自强,但往往也是顽固任·X·的同义词。她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令我感到相处实在太累,当她提出分手时,我甚至感到了一种轻松。
    她消失了几个月,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给我带来了一个难题:造出一把能用面前的这把钥匙打开的锁。经历了七年徒劳无功的寻找,她父亲的身体垮了,病重入院。她开始相信神秘的力量:或许那是一把能够开启异度空间的锁,或许由此能够发现她弟弟的去向。
    “家里的陈设和弟弟失踪时一模一样,这么做就是为了要提醒自己,必须找到弟弟。”
    我理解她的心情,但对于她的想法,却觉得未免偏执到了可笑的程度。
    锁匠是个拥有太多秘密的行业,毕生心血都凝结在狭窄的方圆间,最终表现形式则是零件的设计与组合。就算你创造出再得意的作品,能够为之击节叫好的听众寥寥无几。
    与别的工匠不同,向同行展示制造技术不等于Xiong襟博大,只能起到降低作品安全·X·的效果,更有悖于职业道德,是千百年来的禁忌。正因为如此,锁匠之间反而有种心领神会的默契,倘若在制锁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很快便会流传开来,互相引以为戒。
    所谓的危险是指委托制锁的人,而不是锁本身。
    我之所以答应陪着她胡闹,唯一的原因是分手后想起她时,总有种莫名的愧疚。我认为没准正是自己冷淡的个·X·让她受到了伤害,但如今道歉未免太晚了。
    房间里很静,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心脏的杂音。我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向杜依询问她弟弟失踪时更多的细节。
    我重新拿起了那把钥匙,眯缝着眼睛,扭动手腕,想象用它开启一把无形的锁。
    阳光照在手上,很温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空气中的尘埃在做不规则的舞动。渐渐地,尘埃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它们围绕着钥匙,组成了一个涡旋……
    与此同时,屋门咔哒一声开了。我转过头,愕然发现只有一股怪异的风从走廊涌入。                                                           

    二
    将近中午,杜依不约而至。
    我告诉她没有任何进展。她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端详了一下我,然后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里边装着生日蛋糕,“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我去做饭。”
    和我交往的日子里,她经常给忙于工作的我做些饭菜,手艺很好。
    饭桌上我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她先开了口。我曾经幻想过把她称为贤妻良母的情景,可惜都成了过眼云烟。
    “时间真快。”她说,“去年给你过生日的情景就像昨天发生的事。”
    我有点尴尬,便岔开话题,“告诉我你弟弟失踪时的详细情况。”
    “你终于相信了我的话吗?”她幽幽地说,“我看得出来,你一直认为我在胡思乱想。”
    “工作总归是工作。”我不置可否,“快说吧,越详细越好。”
    杜依放下筷子,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那天我弟弟放学回家,发现他的钥匙打不开家门,就去外边的食杂店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告诉弟弟不用着急,他很快就要下班了。等爸爸回家后,却发现弟弟失踪了。邻居说,他看到弟弟打开门进了房间,可是屋子里却空空的。后来根据警察的勘察,屋子里没有外来者闯入的痕迹。”
    “会不会是邻居在撒谎?”
    “看到弟弟在开门进屋的并不止一个人,那时是下班的高峰,他们不可能都在撒谎。其中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弟弟就是用这把形状奇异的钥匙打开了门。”
    “它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门口的垫子上。弟弟好像刚进屋就消失了,于是钥匙就掉到了地面上。上边只有他的指纹。警察调查了很久,还是找不到这把钥匙的来历,最后认为它和失踪无关。”
    “门锁有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没有,但根据公安局鉴定科的人说,锁芯曾经被拔出来,然后又被重新安装了回去。”
    我感到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你家是普通的防盗门?”
    “对。”
    “那么就是最常见的弹子锁。”我自言自语道,“那种锁的锁芯很短,怎么可能吻合那把钥匙的形状?不,这完全有悖于理论,根本不可能。”
    “我找了很多锁匠,大部分以为我疯了,剩下的和你现在一样,反复强调不可能。但是弟弟的失踪是千真万确的事,这把钥匙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到底有什么不可能?”杜依的面颊浮起了潮红,语气急促起来,“拜托你,别轻言放弃!”
    放弃?我当然不会放弃。或许从我出生的那天起,便被命运放弃了,因此我绝不会轻易撒开那些可以被自己掌握的东西。譬如我的手艺、我的骄傲。
    一个娴熟的锁匠,趁楼道里无人时,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锁,然后换上他带来的锁芯。等待杜依的弟弟进门后,寻机再将锁芯换回去,这并非不可可能。但除去那个神秘的锁芯不谈,那把钥匙为什么会掉在门口?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起来,按照这条思路设想下去,就等于认同杜依的观点:她的弟弟消失在异度空间。
    我绝对无法相信这世界存在着什么异度空间,但是如果想要推翻它,只有一条路:按照杜依所说,造出能用那把钥匙打开的锁。
    我来到工作台前,SS地盯着钥匙,它泛着清冷的寒光。这是那个神秘人物留下来的唯一线索,他就像幽灵一样存在于杜依弟弟的失踪前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确定他的存在,同样,没有任何人敢于否定他的存在。
    “给我时间和耐心。”我取出纸和笔,“除非我主动联系你,否则别来打扰我。”
    “你一点没变。”杜依冷冷地说,“还是这么专横跋扈。”                                                           

    三
    如今制锁的厂商越来越狡猾,他们喜欢把钥匙做成比较奇异的模样,以此来让顾客觉得安全·X·很高。但在专业的锁匠眼中,都是无聊的花招。大部分十字花锁甚至还不如老式挂锁可靠,简单不等于粗陋,复杂不等于精密。
    那可以收缩的,乱麻一般的匙齿显然是采用了有记忆效应的镍钛合金,而银白色的匙身很可能是含铬的特种钢,只有这种坚硬的金属才能在中空的情况下,内藏复杂的伸缩机关。
    我已经画了几十张草图,涉及到的零件越来越多,多得几乎令我暗暗心惊。钥匙就像人体的骨骼,每一处都有其相应的作用,这已经不是弹子锁能够承受的范围,甚至不是现有的金属材料能够制造出的锁。
    一阵尖锐的耳鸣打断了逐渐混乱的思路,我疲惫的合上双眼,用手指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每年冬天身体状况都会很差,然而耳鸣却是首次出现,这可是个不好的兆头。医生曾经叮嘱过,如果发生了这种状况,就要尽快去就诊。
    可惜我不甘心放下手头的工作。我早已厌倦了整天小心翼翼的活着,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坦然面对S亡。
    耳鸣愈发强烈,我去洗手间用冷水浸湿毛巾缠在头上,以往用这种办法来遏制头疼,没想到对耳鸣也有效果。大概是脑部血管开始收缩,我陡然清醒了许多。
    这把钥匙绝对不是一把万能钥匙,事实上,万能钥匙根本不具有通常钥匙的形状,它是很多部件的组合体。
    由此判断,能够造出这种诡异钥匙的人,特长肯定是制锁而不是开锁。即便如此,普通民居的防盗门对他而言,还是像一张可以轻易捅破的白纸。
    我想到了祖父说过的一句话:“制锁就像是出数学题。同样是看上去很难的数学题,出题的思路却可以分成两种——深奥和诡诈。深奥虽然看上去更有技术含量,然而代价是成本更高;诡诈可以控制成本,可稍有偷懒,反倒会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我打了个激灵,难道我被钥匙的复杂表象所欺骗,实际上它的很多部件仅仅是起到迷惑同行的作用?
    北风掠过,老旧的双层木窗发出痛苦的呻吟。我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隔壁烟囱里冒出来的白烟从缝隙中钻进些许,幻化成一个阴笑的幽灵。
    我很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底限的可怕对手。                                                           

    四
    “陪我去你家看看。”第二天一早我给杜依打了电话,“你什么时候能来?”
    “今天不行。”她周围的噪音很大,“上午和下午都要考试。”
    “晚上也没关系。”
    “晚上我要去医院照顾爸爸。”她顿了顿,“要进考场了,我关机了,中午再说。”
    我思考片刻,用羽绒服和围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出了门。
    天气很寒冷,长时间走路的感觉很陌生。上次我乘坐公共汽车还是秋风乍起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杜依的父亲是位警察,未曾谋面。她的学校离我家很近,有一次她陪同学来配钥匙,结识了我。她是个好奇心很强的姑娘,否则便不会因为感觉我和别的锁匠有些不同,就时常找些借口来陪我聊天。
    她率先提出要和我交往,我略作思考,答应了。她了解我的身体状况,知道我是一个随时随地可能咽气的病人,所以我认为这种感情更大程度上是天真的怜悯,而并非喜欢。如果这样能让她感觉良好,我又不排斥和讨厌,为什么不呢?
    那的确是一种天真的怜悯。没过多久,她就体会到了我的沉默与冷漠,并且非常不理解。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终日面临S亡阴影的人,要想不搞得神经崩溃,那是必备的特质。我想要活得久一点,就得学会情绪平稳,处变不惊。
    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必须具有相当逻辑思考能力的制锁人。
    杜依的家很快就到了,上一次来还是去年她生日的那天。我把她送到楼下,然后独自离去。当时她邀请我去见她的父亲一面,我拒绝了。没有任何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和我这种人交往,比起构筑虚幻的浪漫,我宁可面对冷酷的现实。为了她的情感,为了我的生命。
    我走进楼道门,正是上班时间,楼里很安静。来到二楼,我找到了杜依家的房门。这是一道墨绿色的防盗门,无论是油漆还是锁,都很陈旧。
    我俯下身观察着门锁,黄铜的金属表面氧化严重,灰蒙蒙的不见光芒。
    “你找谁?”警惕的男低音在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去,一个身披草绿色军大衣的中年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胳膊上带着治安联防的红袖箍,想必是刚才在楼外注意到我的行踪,跟了上来。
    “我是杜依的同学。她今天考试,忘了点东西,叫我来帮她取。”我撒了个很常见的慌。
    他没吭声,伸手做了个示意我开门的动作。
    我掏出钥匙,缓缓地插进钥匙孔,转动了两圈,锁开了。
    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解释似地说:“年底小偷比较多,我们得注意点。”
    我报以微笑,见他转身下楼,我轻轻地吁了口气。刚才我取出来的是自家的钥匙,凭借羽绒服肥大袖口的掩护,做了些假动作而已。钥匙并没有完全插进去,至于转动的则是藏在钥匙槽中的一根铁丝钩。
    既然我可以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不被发现地开锁,那个人自然同样办得到。
    我拉开门,天蓝色的脚垫跃然入目。走进去关上门,掏出了工具,手脚麻利地取出锁芯,寻思了一下,再装回去。看了看表,前后历时两分半。
    这是个足以把风险降到最低的时间,而那个人的动作只会比我更快。看准了时机,做这些事完全不会引人怀疑。
    换了锁芯之后,他躲到了哪里?无论是楼梯还是楼外,反复进出都有给别人留下印象的危险。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躲在屋内。但他又是如何把钥匙交到杜依弟弟手中的呢?
    客厅和卧室的外面都装着粗粗的栏杆,根据铁锈判断已有相当的年头。
    我感到Xiong口一阵刺痛,难道那个人也消失在了异度空间?                                                           

    五
    回家时,太阳还没有升到天空正中。我站在门前掏钥匙,一只白色的小狗从红砖房的后边跑出,黑豆般的小眼睛闪闪发光,向我汪汪地叫个不停。
    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哪位,一年多来,它对这里全部的住户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警惕。我曾经试图用香肠换取安静,不料它却吠得更起劲。
    我打开门刚要进屋,小狗猛地冲上来咬住了我的裤脚。那张平时看上去滑稽可笑的小扁脸,居然带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和恐惧。我清楚地看到它白色的尖牙刺穿了裤子,厌恶和慌乱同时涌上心头,猛地一甩腿,小狗飞到了几米开外,打了个滚,迅速地跑掉了。
    我挽起裤子看了下,好在它没有咬穿毛裤,免去了打狂犬疫苗的危险。
    出门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危险的举动。我坐椅子上气喘吁吁,前Xiong和后背有种割裂般的痛楚,太阳穴涨得厉害,最要命的是又开始耳鸣了。
    耳鸣是比头疼更讨厌的存在,后者还能靠镇痛片压制,但耳鸣却没有特效药。我烦躁不安地把外衣揉成一团扔到床上,勉强坐在工作台前,研究从杜依家卸下来的门锁。
    杜依说过,她家里的物件保持着弟弟失踪时的原貌,那么这把锁自然也不例外。
    我拿起放大镜观察锁芯:岁月已经磨平了七年前曾被拆卸过得划痕,只有锁孔处凌乱的划痕可以证明它的经历。我踌躇了片刻,决定拆开它。
    很快,我看到了它的内部构造:氧化严重的锁簧展现出灰中带绿的颜色,几根线虫似的黑色物体卡在弹子间,那是日积月累的灰尘被钥匙搅拌所成的形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非常普通而标准的弹子锁。
    我用镊子伸进锁壳,费了半天劲,夹出了减震和固定用的橡胶圈。它老化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锁芯在上边的菱形压痕。
    那家伙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种古怪形状的锁芯?!
    耳鸣声更加强烈,我用手使劲拍打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站起身,在屋里焦躁地来回走动。就在这时,屋门忽然响起了砰砰的闷响,莫非是杜依来了?
    走过去随手打开门,一个白色的东西倏地钻了进来,撞倒了衣帽架,一头钻进床下。
    是那只小狗!它疯了吗?
    我抄起扫帚,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伸进里边挥动着。很多零件被我装箱放在床下,拨弄了半天除了带出一大球灰尘外,小狗毫无反应。
    万般无奈,我只好用力挪开床,要是这小东西咬坏了重要的东西就糟糕了。
    挪了大约半米宽,我看到它蜷缩在两个纸箱的中间一动不动。用扫帚柄捅了捅,它丝毫没有反应。我硬着头皮揪住背上的毛想把它揪出来,它忽然动了,身体一扭,恶狠狠地向我的手上咬去。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本能·X·地把它扔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半昏迷状态中醒来,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双腿拖在地面,手中还抓着一团白色的狗毛。
    屋门开着,想必它已经跑了。我走过去关门,看到对面的马路中间停着一辆轿车,几个人站在车前四下张望。
    走过去,我得到了答案:小狗在穿越马路时,被轿车压成了两截。
    陡然间,我感到血压升高心跳加快:或许这就是答案?!                                                           

    六
    杜依是在次日的傍晚到来的。
    对于我自作主张地给她家的房门换了锁芯的事,她并没有表现出气愤。不是因为旧钥匙可以打开新锁芯,没有给带来任何不便,而是因为我告诉她,我制造出了她要的那把锁。
    “你的脸色很不好。”她皱眉道,“是不是太累了?”
    “别担心我。”我疲惫地说,“一会儿就该轮到你的脸色不好了。”
    边说话我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形状诡异的玩意:乍看上去,它就是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铁疙瘩,但菱形的尾部和前段的扁平的缝隙证明了它并非如此单纯。
    她的脸色果然变得苍白,“这就是你做出来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相信我,我敢说只有这种形状,才能匹配你带来的钥匙。”
    “可……可它不是一把锁啊!”
    “这是你家的门锁。”我举起来让她看个仔细,接着拆开它,抽出锁芯,把那个铁疙瘩塞了进去。装配完毕后我来到门前,卸掉门锁,装上了这把改造完毕的锁。
    “带有弧度的匙身是个烟幕弹。”我对她解说道,“钥匙的伸缩机关就是为了能顺利的插进任何锁芯,无论原先的锁芯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世上没有任何锁匠会去制造这种寄生式的锁,所以也就极难有人猜想出它原本的形状。”
    “你做出来了?”她颤抖着嘴唇,“这么快?”
    我扬了一下嘴角,“现在你去门外,用钥匙开启这把锁。”
    她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凝重,定定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等她走出门外,我从屋里锁好门,告诉她可以开门了。
    锁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别犹豫,进来吧。”我说,见她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意思,我伸手拉开了门。
    杜依惊愕地望着我。
    “没有什么异度空间。”我苦笑起来,“在你来之前我尝试了很多次,你看我像是个从别的空间归来的旅行者吗?”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握住钥匙的手因为用力过大,关节有些发白。
    “我如约做出了这把锁,但很可惜,你弟弟的失踪还是没有解开。我觉得你……”
    “不!”她拼命地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你把锁卸下来给我!”
    “去找别的锁匠也没用。”我叹息着,“这是一道只有唯一答案的题目,上至大师,下至学生,都不可能得出第二种答案。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把锁给我!”她的声音嘎哑,“给我!”
    她的倔劲儿犯起来,就算老天爷也拦不住,我深知这一点,只好照办。她把门锁塞进包里,踉踉跄跄地离开,消失在暮色夕阳交织中。
    我哀怜地看着她的背影,无论如何,我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仅有无能为力。
    世间最深的痛苦并不是生离S别,而是无能为力。为了避免这种结局,我选择了和她分手,万万没有想到,还是难以逃Tuo这种结局。
    原本我应该感到轻松,因为我的理论被证实了:根本不可能存在一把开启异度空间的锁。可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渴盼有人能证明自己是错的。
    大概是耗费了太多心血,接下来的数天我卧床不起。眼见冰箱里的食物越来越少,我在犹豫是否该出门购买,还是饿S了事。
    杜依的电话像一阵恰逢其时的兴奋剂,将我从床上赶了下来。
    “忘了付你的钱,对不起。”她冷淡地说,“你的银行卡号没变吧?回头我就去存上。”
    “你没事吧?”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她略带神经质地笑了一声,随即压低嗓音,“你错了。”
    “什么?”
    “你错的非常彻底,你大错特错!”她的声音尖得像根锥子,“你就是一个笑话!”
    我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用那把锁干什么去了?”
    话音未落,她便挂断了电话,回拨过去,手机关机。                                                           

    七
    祖父说过的一段话给我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可以说影响了我的人生。
    “有时候人和锁差不多。一把锁被开启的瞬间,它就S了,因为它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直到它再次被锁上后,方能得到新生。”
    祖父去世后,尤其是最近的一年,我时常弄不清自己到底算是活着还是S了。这是一种令人非常讨厌,又无法摆Tuo的难题。
    但我清楚,杜依是个活生生的女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什么意外。除去这种冠冕堂皇借口外……难道我还对她旧情难忘?毕竟她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
    我先去了她的学校,得知她从我家离开的那天起,就再没来过学校。难道她父亲的病情恶化了?杜依没有告诉我她父亲究竟住在哪家医院,想要确认这个想法,还得去她家。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地来到了公共汽车站,昏沉沉地上了车,不知不觉地在座位上睡着了,到了终点才被司机叫醒。经过这番折腾,来到杜依家的楼下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杜依家的窗漆黑一片。她不在家?我想了想,决定进去等待。
    门没有锁,轻轻一碰它就敞开了一条缝,这让我感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我走进去点亮了灯,谨慎地逐间屋子察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才关上了门。
    墙上石英钟的指针从八点走到九点,眼瞅快到十点了,杜依还是没有回来。如此干等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觉得还是去邻居家打听一下比较好。
    敲开对面的房门,迎接我的恰好是上次在楼道里遇见的那位中年男人。他愣了愣,大约是回忆起与我的谋面,脸上浮现出笑意,“原来是你。”
    “杜依很久没去学校了,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他扬起眉毛,露出困惑的神色,“不清楚,从她父亲出殡后就再没见过。”
    “出殡?”我吃惊地问,“她父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有个五六天了吧……”他搔了搔头皮,“想起来了,正好是一周前。”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杜依的母亲去世的早,弟弟在七年前失踪,如今父亲又撒手人寰,想必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据我所知,她在本地并没有亲戚,那么,她会躲到哪里去呢?
    回到屋子里又等了半个小时,我心中一动,拨通了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我自嘲地笑笑,挂断了电话,毕竟已经分手了,她要是想去我家,也不会等到今天。
    如今早已过了末班车的时间,想回家就得步行,索·X·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
    我打定了主意,关了灯躺在沙发上,Tuo下棉衣盖在身上闭目养神。
    回想杜依今天给我打电话时的态度,虽然相当冷漠,却足以证明她的精神没有崩溃。我反复回味着她的话语,她说我错了,究竟是哪里错了?
    还有一个问题。在和我交往的日子里,她从未对我提到过自己弟弟失踪的事。她带着那把钥匙来寻求我的帮助时,我的注意力全被那怪异的钥匙吸引。如今回想起来,她的这些举动本身就透着古怪。
    我的思绪飘到了与她最初相识的时光。在我的眼里,杜依是个时而活泼可爱,时而任·X·刁蛮的女孩。但在这两种特质的背后,我多少能感受到她隐藏着某种忧伤与阴郁。有几次我看到她在怔怔地盯着远方,似乎在想心事,发现我的到来后,她表现出了些许惊慌和尴尬。
    那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少女的忧伤,可惜我当时没有在意。
    嗡——
    我晃了晃脑袋,怎么又开始耳鸣了?
    但很快我就察觉到,这不是耳鸣,这种若隐若现的尖鸣声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点亮灯,发现已是后半夜一点多了。屋外的路上没了汽车的踪迹,屋内更是静得可怕。我的目光掠过家用电器,除了冰箱外,它们都没有通电。
    我转了转眼珠,来到屋门前,对着门锁俯身侧耳倾听。
    没错,这若有若无的嗡嗡声是从门锁里传出来的!……门锁怎么会发出这种诡异的声音?!
    来得仓促,我没有带工具。正在琢磨找什么东西把门锁卸下来查找声音的来源时,房门忽然响了起来。
    是杜依?她总算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欣喜使我一时间无暇多想就打开了门锁,就在我意识到她应该用钥匙开门时,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牵扯,猛地向外转去,我险些被拽倒在地。
    昏黄的楼道灯下,对门的中年男人神色狰狞。我清楚地看到他手中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子。                                                           

    八
    这家伙想杀了我!
    这是掠过脑海的第一念头,我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迅速地关上门。很奇怪,他居然没有阻止我的行动。
    我手忙脚乱地把门反锁上,拿起电话想要报警,话筒里一片S寂。见鬼,怎么会没有信号?更见鬼的是,那个男人没有用斧子劈门。假如他这么干,楼内的居民很快就会被唤醒,他没这样做反倒让我更加恐惧。
    这里是二楼,他要是踩住一楼的栏杆,用斧子撬开窗外的护栏爬进来,我便无路可逃。想到这里,我跑到客厅的窗前向下张望,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无论如何,求救是当务之急。我扯着嗓子喊起来,声音在小区里飘荡,直喊到嗓子冒烟也没得到任何回应。这些人难道都睡S了吗?
    我突然发现屋里的灯光有些不对劲。客厅里原本是一盏吸顶灯,不知何时却变成了一个老旧的日光灯。变压器吱吱地冒出火花,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坏掉。
    我揉了揉眼睛,不,这并不是在做梦,不可能有如此真切的梦境!我后退几步,腿碰到了沙发,回头一看,米黄色的皮沙发赫然变成了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被褥的折叠床。床上吊着一个肮脏的蚊帐,窗外吹进一阵寒风,蚊帐摇曳,宛如幽灵在跳着勾魂的舞蹈。
    幻觉,这些都是幻觉!
    我竭力暗示自己,如若不然,我那颗脆弱的心脏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
    墙壁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先是在中间裂开了一道很细的裂纹,随后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裂纹蛛网般的爬满了整面墙。沉闷的响声过后,墙上出现了一个洞,中年男人拎着斧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对我发出无声的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够了吧?”他低声说。声音虽小,可充满了怨毒。话音刚过,他缓缓地举起了斧子。
    就算是幻觉,我也没勇气迎接斧子当头劈下的勇气。
    我拔腿奔向房门,用尽吃奶的力气,门锁像是被焊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背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中年男人拎着斧子,目光阴冷地向我步步逼近。
    倘若是幻觉,我就不会S;但若不是,我必S无疑。念及此处,我索·X·吸了口气,转过身坦然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就在斧子举到了最高处,行将落下的一瞬间,卫生间里响起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透过男人的身侧,我发现水箱的盖子开了,落到地面摔了个粉碎。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球体被湍急的水流顶出,向我这边滚了过来。
    男人闻声回头瞥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凶狠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名状的惊慌失措。
    “不可能!”他吼叫道,“怎么可能?”
    他转换了目标,举起斧子向那个白球砍去。斧刃所及之处,鲜血喷涌,溅了他一身,然而他并未有停下的意图,越砍越凶,越砍越狠,双目尽赤,犹如中邪一般。
    当啷一声,斧子砍到了水泥地面,斧柄断裂,斧子头飞了出去,在墙上反弹,直直的飞向他的脑袋。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斧子头就将他的天灵盖一劈为二,深深地嵌了进去。
    男人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好像完全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颤抖着伸出双手,用力掰开了那个白色的肉球。
    那是一个人,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男孩!
    男孩睁开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男人,发出天真烂漫的笑声。
    伴随着这笑声,我感到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接着就没了声息。
    一股寒潮从Xiong口扩散到全身,先是极度的刺痛,很快便开始麻木,进而失去了知觉。
    原来S亡就是这样的滋味吗?
    我在这人世间生存了二十年,一直生活在一个假设里:明天我不会S。
    现在,这个假设终于即将完结。我很想和那个男孩一起笑,但笑不出声;想哭,却哭不出来。这种感觉真的非常讨厌,比耳鸣讨厌千万倍。
    它持续了很久,直到苦涩感在口中翻滚,直到杜依梦呓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差不多……该结束了。”                                                           

    九
    杜依站在窗前久久不动,地平线上出现的晨曦剪出她单薄瘦削的身影。
    我躺在沙发上,口中救心丸的味道还没有散尽。我侧眼瞥了眼蜷缩在墙角的男人,他的额头好好的,斧子完整无损地放在他的身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想象不到,人竟然会蜷缩得这样紧凑,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抽净,成为了一个肉球。
    “本来以为铁了心,可最后还是没能做到。”她自嘲地说,声音凄凉,“……你好点了吗?”
    我挣扎着坐起身,“你先把事情给我讲清楚。”
    “你什么都清楚。”她转过身,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要是你不清楚,怎么会看到那些幻觉?”
    果然是幻觉……这个男人是被自己的幻觉夺去了生命的吗?我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是他害S了你的弟弟?”
    “七年前,他是这里的联防队员,一心想转入正式的警察编制。爸爸认为他不具备当警察的素质,因此他怀恨在心,再加上他的亲戚触犯法律被逮捕,他找爸爸求情,遭到拒绝,于是便想要报复。这个懦夫不敢对爸爸下手,就打起了弟弟的主意。”
    “他有这么明显的动机,为什么当时没有重点调查他?”
    “因为他没有开锁的本领,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和锁匠有来往。”杜依意味深长地在锁匠二字上加重了口气,“没错,我说的锁匠就是你的祖父。”
    “爷爷不可能去帮他害人!”我愤怒地反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除非他为了救你。”杜依凝视着我,“七年前你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他为了挽救你的生命,放弃了一个锁匠应有的职业道德,无论什么样的生意,只要能赚钱,他都肯接,即使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他病重垂危时亲口向我忏悔的!我在病床前告诉他,假如不吐露实情,我就不会放过他唯一的孙子。”她神色木然,“但他没来得及说明制锁的原理就一命呜呼,我接近你,无非是想利用和报复你而已。如果你在七年前S去,我的弟弟就不会S!你的祖父告诉我,他内心也备受折磨,曾经在你熟睡时对你忏悔,讲出了这件事。你把它当成了梦中的低语,仅在潜意识中留下了记忆,否则你刚才不可能看到任何幻觉。”
    我的大脑一阵晕眩,这不可能!但杜依的话合情合理,不容反驳。我突然想到了这些天自己的耳鸣,难道……那不是耳鸣?
    杜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每个人的耳朵都会对某种特定波段的声音非常敏感,在门锁里加上机簧,让它在每次开锁后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散发出特定的声波。受害者意识不到这点,会以为是耳鸣。日积月累,精神就会受到影响,最后就会成为一种折磨,累积到一定程度,肉体便随精神一起崩溃。但是我没想到,你和那个男人的敏感段居然一样。”
    我的大脑骤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冲击,我忽然想起了这些日子的耳鸣,难道那并不是真的耳鸣?
    杜依凝视着我,“你虽然造出了那种锁,但你忽略了一点,在用钥匙开锁后,不应该把钥匙齿收缩后拔出,而是应该将它强行抽出,那团铁疙瘩里的机簧受到摩擦,就会逐渐发出那种声波,在机关的作用下持续很久。”
    我骇然变色,难怪她说我是错的。我以为里边有些部件没有用处,只是起到蒙蔽的作用。没想到它们居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功能!
    杜依的声音慢慢变得凄凉,“弟弟在失踪前曾经很多次的抱怨过头痛和耳鸣,因为那个男人早就让你的祖父把那个锁芯装进了我家的门里!每晚夜深人静时,他就会用钥匙制造声波,折磨弟弟。想要测试弟弟究竟对哪种波段的声音敏感的办法很简单,故意在他面前制造些不同波段的声波,看他对哪种有反应就可以了。我考入医科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这个谜团,在查阅资料时,我发现以前纳粹曾经用这招折磨集中营的犯人,而最后他们无一例外地缩成一团,无声无息地S去。”
    “为了验证这件事,为你的复仇做准备,你就拿我做了实验。”我的声音空洞而虚弱,“这些年你应该一直在研究锁,趁我不注意时更换锁芯,这种小把戏,不是难事……我明白了。那个男人在事发当天故意导演了那场戏,但他是怎么Tuo身的?”
    “门根本就没有锁。”她无力地说,“只是在门框上用东西固定住了。小孩子把钥匙插进锁口,无法转动,力气有限,打不开门,自然会以为是锁住了。再用那把钥匙开门,弟弟当然不会注意钥匙柄上的机关,一定会用力拔出来,关上门后锁也不会扣S。他等楼梯里没有人,迅速地钻进屋子,把弟弟的Shi·Ti藏在厕所的水箱里,以待事后转移。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可没有人能想到,水箱里居然藏着一具蜷缩成球的孩子的Shi·Ti……”
    我的灵魂仿佛已经全部出窍,唯独留下了空空的躯壳,“我明白了,这就叫灯下黑。就像我从来没有怀疑是你导演了这一切。”
    “你什么都不明白!”她厉声道,“导演?如果命运还有别的选择,我宁可做一个傻乎乎的姑娘,能够和自己喜欢的男孩真心相爱,而不是去处心积虑地夺取别人的·X·命!”
    说完这句话,她蹲下身,双手交叉着抱紧自己的双肩,泣不成声。                                                           

    我黯然道:“这样做真得值得吗?”
    “为了S去的弟弟和父亲,值得。”她啜泣道,“弟弟的失踪给了他很大的打击,没过多久就得了不治之症。寻找弟弟的下落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勇气,我不能让他知道弟弟已经S了,那样他会S不瞑目!复仇的事,交给我就好……如果不能让那个卑鄙的男人感受到相同的痛苦和恐惧,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好吧。”我闭上双眼,“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你就做完最后该做的那件事——杀了我吧,一个曾经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前男友。只有当我们这些能唤起你黑暗记忆的人全都消失后,你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等待了很久,我听到杜依颤抖的声音,“那把钥匙并不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那是谁?”我没有睁眼,“难道是我的爷爷?”
    “是的。他用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一场报应而不是犯罪为借口,说服了那个男人。”杜依的脚步声慢慢地向我走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他也许是留下了一个希望,有一天你能破解这个秘密,救赎他罪恶的希望。这种爱虽然给我和家人带来了毁灭·X·的打击,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不是吗?”
    “那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心如S灰,“我活着,你的噩梦就永远不会结束。”
    “不。”她的声音变得很柔和,“刚才我想了很久,还有另一种办法。”
    我察觉到这句话有些不同寻常,连忙睁开双眼,发现她抬起手,用力把钥匙刺进了耳孔!她的面孔被痛苦扭曲,声音却很愉悦:“我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把无法开解的锁,仇恨的锁。它在我的脑子里指挥了我太久,让我做了太多不愿做也不该做的事。现在……我要打开它!”
    当我回过神,杜依已经倒在了我的怀中,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握紧了我的手,“有一件事让我感到非常遗憾……你濒临S亡时,我发现其实我是喜欢你的……这种喜欢比仇恨更强烈……所以,你应该活下去……”
    她的手失去生命力般的重重地落在Xiong口。
    “锁在被开启的瞬间就已经S了。”祖父苍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这样的!”我痛哭失声,“锁住了只有一种解决办法,被开启才有无限的可能,你不该就这样放弃,你也应该活下去!”
    我忽然想到了在我制锁成功的那天,杜依涌出的泪水。那不是伪装,而是意识到我和她的缘分行将终结的悲哀。以前她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也得到了解释:那是爱和恨的交替折磨,是坚持和放弃的双重考验……这个笨蛋!哪怕她活下去,用一生来慢慢折磨我,也好过这种结局……但,我又何尝不是个笨蛋?
    我把她轻轻地平放在地面上,在拨打急救电话时,发现她的嘴角居然隐约浮现出一种天真无邪的微笑。这种微笑在和她初识时曾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没想到还有这么年轻的锁匠。”艳阳高照的午后,白色衣裙的杜依站在工作台前,对我嫣然一笑,“除了门锁,你还会打开别人心里的锁吗?”
    我蹲下去,紧紧地搂住她正在迅速冷却的身躯,试图用全部的生命温暖她。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3

主题

38

回帖

4753

积分

6级|博士

Rank: 6Rank: 6

UID
59556
性别
保密
积分
4753
发表于 2016-3-11 16:0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人点我啊~~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7

主题

49

回帖

4153

积分

6级|博士

Rank: 6Rank: 6

UID
59627
性别
保密
积分
4153
发表于 2016-3-15 02: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 好久都没有这么笑了~ 好开心哦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9

主题

34

回帖

2710

积分

5级|研究生

Rank: 5Rank: 5

UID
59541
性别
保密
积分
2710
发表于 2016-4-21 18:4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还有这么多内幕啊,长见识了,呵呵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 由于人类好奇的心理,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个论坛的出现会在全世界引起怎样的骚动 ----】
本站内容均为会员发表,并不代表洋葱论坛立场! 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本论坛发表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相抵触的言论!

Archiver|手机版|黑名单|洋葱论坛 ( 粤ICP备18009964号 )

GMT+8, 2024-12-23 09:29 , Processed in 0.140625 second(s), 29 queries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