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漏

故事会

元彬是三维空间多元论的创立者。那天吃饭，遇到在市交警大队供职的老同学大刘，听他说到前不久发生的一起交通事故，很感兴趣。事后，在大刘的联系下，元彬拜访了事主胡新民。
    关于交通事故，胡新民说，那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天上下着雨，他忙完生意，骑着摩托车往家里赶。来到离家不远处的一处十字路口，见前面过来一个穿红色雨衣的女了，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便打开大灯，减速慢行。谁知快要会车时，只见那女子突然转过车把，狞笑着向他冲过来。胡新民两手一哆嗦，摩托车撞上路边的电杆，顿时失去了知觉。幸好有路人报警，及时送去医院，才捡回一条命。事后，交警调出路口的监控录像，并没找到那个红衣女子。甚至在那一个时段内，马路上除了胡新民，再没有其它行人。最后，案子只得暂且存疑。
    从胡新民家出来，元彬随即联系了大刘，并设法借来事发当天的那只录像光盘，认认真真看了几遍。正如事故结论所说，事发现场并无行人，更谈不上什么红衣女子。据元彬了解，胡新民因患心脏病，从不吃酒，也就排除了那天晚上酒驾的可能。
    反复看着视频上的画面，元彬突然有了发现。就在胡新民撞上电杆前，有一片非常明显的暗影从画面上飘过。胡新民倒地后，那片暗影又返回到画面上，并静止在那里。片刻，才迅速地移出画面。
    面对那片暗影，元彬觉得奇怪，就叫来胡新民，让他按记忆说出那个红衣女子出现的时间和方位。令元彬吃惊的是，胡新民记忆中的红衣女子的行动，与那片暗影基本重合。元彬几乎可以肯定，那片暗影，就是胡新民见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就证明胡新民确实是在遭到红衣女子的恐吓之后才撞上电杆的。胡新民倒地后，那女子紧接着又回到现场。似乎在某种期待的结果被确认之后，才满足地离开。用元彬的三维空间多元论的观点来推断，红衣女子之所以只在录像上留下一片暗影，而胡新民见到的却是一个红衣女子，只能说明对于人类生存的这个三维空间来说，她是来自另一个三维空间的异类，为人类生存的三维空间所排斥。而胡新民与红衣女子的接触，则是由于目前尚不确定的因素所致。
    送别胡新民时，元彬说：“你可能还会遇到她，到时务必给我打电话！”
    这天晚上，元彬突然接到胡新民的电话，说他又见到了那个红衣女子了，接着就说出了一个地址。元彬赶紧带上事先准备好的一只包，打车来到胡新民等候他的那个路口。胡新民颤抖地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报亭，讲起了刚才的遭遇来。
    晚上胡新民打车回家。车子开到老城区，因路道不好走，只得下车步行。来到那座小报亭旁，胡新民内急，正要放松，恍惚间见报亭背后转过一个人来。胡新民猝不及防，吓出一身冷汗。再去细看，见一女子披一件红色雨衣，目露凶光，与那晚车祸现场的那个女子有些仿佛。胡新民只觉得有一股阴森之气逼近自己，喉咙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卡住一般。胡新民踉踉跄跄连连后退，一时收脚不住，仰面跌倒在一片水洼里。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激醒了胡新民。胡新民挣扎着站起来，面前却一无所有，他赶紧给元彬打电话。听了胡新民的话，元彬在那里直发愣。他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一把手电，拉胡新民来到那座废弃的小报亭旁转了几圈，并未见到任何东西，报亭里也空荡荡的。元彬转头去看胡新民，胡新民也莫名其妙，就拉他去家里喝茶。元彬点头答应。
    胡新民的别墅富丽堂皇，住着别墅的胡新民至今还单身。
    喝茶时，元彬见贴着别墅北窗的外面建着两间平房，不伦不类的，就问胡新民。胡新民讪讪一笑，说是之前就得到拆迁的消息，仓促建的，无非想多得几个钱。元彬听说，就拉胡新民去别墅后面看那平房。胡新民拿钥匙打开房门，去拉开关，灯却不亮。俩人正在疑惑，只听“呼”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冲出门外，灯光也在这时突然亮了起来。惊魂甫定，元彬细细打量室内，只杂乱地堆放着几样旧家具，满目尘封。元彬就问这屋建了多长时间。胡新民想了想说时间不长，就是上次车祸的前一天落成的。                                                           

    “这就对了。”元彬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对胡新民遇到的这两件蹊跷的事，他心里似乎有了底。临别时他对胡新民说：“听说这里就要拆迁了，我看你趁早搬了吧，省得夜长梦多！”说罢，趁胡新民不备，把随手带的那只包悄悄拉开，放在门后。
    第二天，元彬就接到大刘电话，说胡新民S了，是从别墅二楼摔下来的。元彬一听，旋即坐车来到胡新民别墅，大刘已在等他。大刘因有胡新民的旧案在手，经过协商，刑警破例让他们进入现场。
    屋子里酒气浓烈，楼梯旁，胡新民仰面躺在那里，面目狰狞，口涎流了一地，周边却不见一丝血迹。刑警忙了半天，连别墅后面的两间平房都搜了，什么也没有，最后拉着胡新民的Shi·Ti走了。元彬赶紧去后面的平房，见昨晚放在门后的那只包居然还在，顿时傻了眼。
    几天后，元彬在饭局上又见到了大刘，自然又谈到了胡新民之S。元彬多吃了几杯，有些兴奋，说：“当时屋子里的酒气只是个假象，因为胡新民有心脏病，根本就不能吃酒。胡新民S后那张K·B的脸告诉我们，他是在楼梯上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才失足坠亡的。至于是怎样可怕的一幕，我们不得而知！”
    元彬说，在得知胡新民两次遭遇那个红衣女子后，他就觉得事有蹊跷，料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过结。直到后来，他在胡新民的别墅后面见到了那两间违建，又在那里遇到了一连串的怪事，才怀疑这违建之处说不定就重合了另一个三维空间。在那个三维空间里，正生存着一群异类。那天晚上，元彬乘胡新民不备，在门后放了一台红外摄像机。第二天听说胡新民出事，他匆忙赶过去。没想到房子都被警察搜遍了，那只包却安然无恙。元彬将包拿回家一看，摄像机还在，还多了一只小布人。打开摄像机，什么图像也没有，只录下来一段声音，尖细嘈杂，仿佛在交谈，又仿佛在争吵，根本听不清。但最后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胡新民那一声K·B的尖叫，接着便听到“扑通”一声闷响，像是胡新民摔下楼梯的声音。
    众人听到这里，面面相觑。只见元彬从屋角的衣架上取下一只包来，打开拉链，从中拿出一只纸包，放到桌上展开，是一只小布人。那布人长约三十公分，像是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女子。长发披肩，脸色煞白，目露凶光。十分刺目的是，那个小布人披着一件鲜艳欲滴的红雨衣。众人见那做布人的材料，有些怪怪的，似乎从未见过。
    元彬取出一支烟燃上，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胡新民两次遭遇的那个红衣女子，定然就是这个尤物了！”大刘指着那小布人问元彬：“这是什么？”
    元彬很得意，便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宣传他的三维空间多元论。元彬说，那个小布人应该是生活在另一个三维空间的那群异类的代表，是它们的一个具象。因为事后他曾做过调查，胡新民建平房的那个地方，原本就是一块荒地，多年来草木不生。有人曾怀疑这下面埋着什么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找到。现在可以断定，这块不毛之地，或许就是那群异类的乐土。贪心不足的胡新民在上面盖了房子，无意中惊扰了他们，才遭致一场杀身之祸。红衣女子两次以人们所能认知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在警告他的非法入侵。元彬说，他把摄像机放在那屋里，其实是又一次入侵，自然就什么都摄不到。而那个红衣小布人的出现，既是警告，也是在向他透露一个信息，一个关于另类存在的信息。包括录像里胡新民的尖叫。因为那屋里，是绝对听不到前面别墅里的任何声音的！
    元彬最后说：“一个三维空间的存在，对于另一个三维空间来说，是不可泄漏的天机。但由于某种突然出现的契机，使得这种不同存在之间会产生碰撞，会在不经意间以对方能够认知或不可认知的形式，出现在对方所生存的三维空间里，就像那个红衣女子，也就是这个小布人。这样，一个三维空间的天机，就会被有意无意地泄露在另一个三维空间里，这就是‘天漏’。”
    众人早已听得一头雾水，再去找那小布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又寻元彬，竟也杳如黄鹤。